每一个留守孩子的内心里都有一个“小世界”,在某一个瞬间向拍照的陌生人开放,他们说这个世界里有蓝天白云和黄土,还有模糊的爸爸妈妈的形象。迫于生计,他们的父母在各自的世界里奔忙,留下这些孩子和他们的“小世界”孤单成长。对于孩子们来说,远方就是有爸爸妈妈的地方,而对父母来说,远方就是今天,远方就是故乡。 图文:刘飞越 祥祥和圆圆是双胞胎兄弟,上学前班,早年父母都在北京打工,现在父母都不在身边,由70岁的奶奶照看他俩和3岁的弟弟。 2015年3月15日,甘肃省陇南。子子6岁,上学前班,她下午上课有些犯困,强打起精神写老师布置的练习题。她由70岁的太奶奶照看,她的父母爷爷奶奶都在外打工。父母过年的时候回来。 6岁的丹丹上学前班,今天生病了没有去上学,她的父母在丹丹1岁的时候就出去打工了,目前在北京的一家饭店打工。父母2015年春节没有回家过年,丹丹已经有一年多没有见到爸爸妈妈了,想他们的时候,丹丹就看看他们挂在墙上的结婚照。 2015年3月26日,甘肃陇南。10岁的辉辉上三年级,墙上贴的字是去年快一年没见父母了想父母的时候写的。当时他的父母在新疆打工。 2015年4月15日,甘肃陇南。4岁的磊磊在吃晚饭。他的父母在北京打工,一年中只有过年的时候回来。 2015年4月17日,甘肃省陇南。在一个乡村诊所里一位小孩正在输液。这里的孩子感冒了就输液,吃药不起作用,一位乡村医生这样说。这位小孩扎着输液针进入了梦乡,不知此时他有没有梦到在远方打工的母亲。 2015年4月15日,甘肃陇南。丽丽吃完晚饭后,一个人在炕上玩,她用纸叠了两个方包贴在眼前。爷爷把馒头切碎炒熟,就是一家人的晚饭,烧火用的是爷爷从山上砍来的柴禾??槐叩那缴?,贴着第一代国家领导人和十大元帅的年画。 2015年3月18日,甘肃陇南。12岁的娟娟在学校附近租住的房子里点燃炉火烧水,准备给自己和比她小2岁的弟弟做晚饭。她的父母在北京打工,2014年的4月份回家一次,15年春节也没回家。开春了奶奶回20公里外的村庄里种地,没时间给姐弟俩做饭,娟娟和弟弟只能一边上学一边自己照顾自己。 2015年4月14日,甘肃陇南。夜晚,几个孩子在炕上各自玩手机,军军(右)的父母都在北京打工,过年母亲都没回来,目前由爷爷、奶奶照看他和比他小3岁的妹妹。被窝里的兄弟俩,哥哥在专心的玩游戏,弟弟探头观战。哥俩每天自己做饭,自己照顾自己,他们的父母每年都去新疆打工。 2015年3月17日甘肃陇南,上学前班的小女孩坐在门槛上吃晚饭。 傍晚燕燕靠着生火用的劈材上,吃一袋锅巴。这里一年四季都靠烧劈材做饭、烤火,所以每家每户都会储存大量的劈材。燕燕今天没吃午饭,她的晚饭就是这袋锅巴片。她由奶奶照顾,父母都在远方打工。 18个月大的婴儿在院子里喝二叔给冲泡的奶粉,她的母亲在她3个月的时候就去世了。父亲在北京打工,常年由爷爷和残疾的二叔抚养她和5岁的姐姐还有3岁的哥哥。 2015年4月21日,甘肃陇南。一位小男孩坐在家门口的树干上玩耍,他常年由奶奶照看。 2015年3月21日,甘肃陇南。玲玲4岁,还没上学,她的爸爸妈妈都出门打工了,一年回来一次,常年由60岁的奶奶照看她和上小学4年级的哥哥。她每天独自在巷子里玩耍,这天她靠在巷子里的一个电线杆上发呆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 2015年3月17日,甘肃省陇南。两位孩子在院子里玩耍,站在凳子上的小男孩伸着手去摸柱子上的插线板。 2015年4月15日,甘肃陇南。一位小孩坐在手推车上玩耍,他的爷爷和奶奶在装牛粪,准备给耕地施肥。孩子的父母在外地打工,只有过年的时候回来。 2015年3月28日,甘肃陇南。老人在地里施肥准备种洋芋,5岁的妞妞由爷爷长期看护,她的父母在天津打工,每年过年才回家。 2015年3月24日,甘肃省陇南。5岁的乐乐上学前班,下午放学的路上她拿着树枝顶着一个玩具的零部件独自玩耍。她的母亲在一次暴雨引发的洪水中去世,父亲在北京打工。 一位老人带着自己的小孙子在村头向远处观望,孩子的父母都去新疆打工,一年只回家一次。孩子与爷爷常年为伴。无论是妈妈单独外出打工还是爸妈都外出打工,孩子的心理状况都明显差于父亲单独外出打工的孩子,专家呼吁,如果实在要去打工,请把妈妈留给孩子。 6月10日,贵州四兄妹留守儿童集体服毒身亡事件的发生,再一次让留守儿童这一话题成为全社会关注的焦点。 2015年的3月,我第一次来到甘肃南部这个偏远乡村。中巴车在大山里吃力地翻越着一座又一座的山梁,蜿蜒曲折的乡路把大山一座一座地串连起来,山坡上的梯田开始范青,去年播种的冬小麦刚刚露出了尖。 下了中巴车,坐在商店门口的老人们好奇地打量着身背大包的我,沿着马路行走,看到一家刀削面馆,进去花了7元钱吃了一碗刀削面,然后找了一家20元钱一晚的小旅店住了下来。在随后的一段时间,我开始慢慢感受这个乡村真实的“体温”。 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,今日学校组织开家长会,学生的家长们都提前来到教室,安静地坐在各自孩子的座位上。这是小学四年级,座位上的家长看面相大多数都在60岁左右,有的看上去更加年老,七旬上下。这个学校的学生90%以上是留守儿童,这些来为孩子开家长会的都是学生的爷爷奶奶,学生们的父母都在北京的饭店、天津的电动自行车厂等地打工,赚钱维持一家人的生活,只有过年的时候回来??页せ岬睦先嗣?,都尽量认真地听着坐在讲台上班主任和校长的讲话。一个多小时后,家长会结束,老人们相互没什么交流都默默地散去。 一位6年级的女学生准备去学校上晚自习,从租住的店里出去又匆忙回来,她忘记吃药了,只见从床头取出一个小纸包,打开纸包里面有八九粒五颜六色的药片,她分两次把这些药片吞咽了下去。这个6年级的女学生已经在这里住宿四年,一学期给房东250元住宿费,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就自己照顾自己,独自成长。她经常吃从小商店里买的垃圾食品,今天的晚饭没有吃,不饿所以就不吃了。饭可以不吃,可药会按时吃,因为一顿不吃就浑身难受,尤其腿疼。当我问到母亲在什么地方打工时,先说在北京,然后又说:“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,也许已经死了吧”。说完这话后侧转身擦了擦眼泪。 当时我也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,后来听同学说,生母在她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她,不知去向,然后父亲又为她找了个后妈,现在已经生了两妹妹。据她讲,在这住店的四年里,父亲只来学??垂酱?,都是来开家长会。这次也没来住的店看一看,开完家长会就回家了,她家距离学校20公里。 夜幕降临,一辆中巴车卷着灰尘从窗前驶过,趴在窗户上的豪豪直叫:“爸爸,爸爸”,他母亲说,每过一辆中巴车都会说爸爸回来了。豪豪今年3岁,只见过父亲3次。2015年的春节前,豪豪嘴里不时说着爸爸要回来了,可真回来的时候却不认识,也不让爸爸抱一下,他根本记不得他爸爸的模样。春节过后,豪豪对他爸爸的最后记忆,就是扛着行李上了门口的中巴车,消失在乡村马路的尽头。他的母亲前几年在北京当保姆,自从生了豪豪就在没出去打工,现在在学校附近租的房子里生活,照顾14岁上5年级的的女儿和3岁的儿子。 2015年的4月,我再次来到这个偏远的山村,漫山开满了粉色的野花,梯田里黄灿灿的油菜花也开的正艳。60多岁黄姓老人满脸皱纹,手里拿着锄头站在洋芋地里,旁边依偎着4岁的孙女,他看了看漫山的野花说:“这里风景优美,可人穷啊”。当地也流传着这样一句话:“山清水秀人不秀,鸟语花香人不香”。也许这句话正倒出了所有出门打工者的心声。 一对30多岁的夫妇也准备出门打工,他们将要去新疆做春季种棉花和秋季摘棉花的工作,年底才能回来。去年他们在外打工时,夜里9岁的儿子流着泪在糊报纸的墙上写到:“爸爸我爱你,妈妈我爱你”。然后含着眼泪进入梦乡。 据全国妇联最新调查显示,全国有农村留守儿童6102.55万,占全国儿童总数的21.88%。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调查,大约有34%的留守儿童有自杀倾向,19%的孩子做过自杀计划,9%真的实施过自杀。另外有70%以上有程度不等的心理问题。 |